2014年12月9日 星期二

焦慮二三事
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◎朱威

之一
大約兩個禮拜前天氣開始轉冷,連續幾天強風夾著水氣,早晨不是冷醒,就是被屋簷上的雨滴敲得非得睜開眼,滴滴滴,滴滴滴,是那種還沒下床,就知道今天不會有好心情的冷,一不小心就要咳嗽兩個禮拜的冷,忘了開除溼機開房隱隱就漫出味道的冷。我挺喜歡冷天(不一定冬天),就奇怪它濕得很。

之二
現在蝸居的那只房,因為空間還算寬敞,設有沙發沒有宵禁,偶有各式聚會、討論三五人群棲聚。有些時候我身處其中,多數時間只是瞧著聽著。這種時候房裡多半悶熱,時針雖然在走,但空氣中的物質包含思考在內,都變得黏膩且浮躁,像熬夜隔日吃不進去的妝,無論如何拍打仍頑固地浮在那。最令人不安的是這種浮躁會傳染,即使只是坐在房裡,多半思考不得、寫字不能。他們輪番張著嘴說話,靈魂卻散得可以沒想到﷽﷽﷽﷽﷽﷽﷽﷽﷽﷽﷽議。整件事情堂姐被蒙在鼓裡,想當然,充滿了不在場證明。我在人群裡才感到安全,但太過擁擠只覺得轉身都會礙到誰。

之三
「在這混亂當中,也沒忘了跟自己徒勞計較。計較自己有沒有成為憧憬的目標(如果是別人,會想成為現在這個我嗎?)、計較時間跑得太快而智識增長太慢(誰誰誰在這個歲數時/與我年紀差不多的誰誰誰,已經這樣那樣如何如何了……)、計較自己養成的乾燥定性(永遠買同樣的幾種食物,類似的幾款衣裳)、計較自己過去歲月裡未能完成的抵達,或調製不果的解藥(總想往什麼什麼方向進度,但是……)。」

之四
考後連續幾周沒返家,再見到父竟是在相親桌上。在這之前,同輩的堂姐無預警到公司探訪父。說是同輩,其實也到了男朋友該進場的時機,沒想到堂姐手背提包腳踩運動鞋,一身輕便自個就來了。這件事看在父隔壁同事阿姨眼裏有趣,看在父眼裏可過不去。隔了幾天,父竟悄悄約了阿姨和同樣「非常適婚」的兒子,拉著我和妹共四人,用敘舊的名義在高級的西餐廳訂了位。我後來回想,若這件事發生在中式圓桌上不知道會不會不那麼生硬些(華人總是圓滑,想來圓桌設計真是有意思),西式的用餐桌硬生生把這群人被拆成四桌二對二的局面,即使大家都知道今晚的主題,仍有種分組討論的錯覺。
當然飯局不到二十分鐘就被定調成一齣荒謬……喜劇,只是沒想到自己也有機會軋一角,還是父一手策劃的。原以為唯一不知情的堂姐會發起脾氣(非常適婚的兒子要負責埋單知情理所當然),但餐中堂姐盡力往臉上堆笑,餐後仍同父穿過公園搭捷運返家,只笑罵帶過這齣荒腔走板的撮合劇,就各自分享這段時日的生活小事。看著一高一矮穿越公園的背影,才想起堂姐自小由父一手拉拔,玩泥土半夜尿濕床的日子有一半給父兇大了理所當然﷽﷽﷽﷽﷽﷽﷽﷽﷽﷽血親這兩字套用在賦予到公司探訪父,,生命中第一次催油門吹風大概也是在父的車上,更不用說北上的日子,我仍片段記得他們在房內穿梭的身影。堂姐在我生命視野中存在得理所當然,唯這齣荒謬劇使我不斷想起家中八個月大的姪女湯圓,說不定有一天我也被騙上桌而她在旁暗暗竊笑。血親這兩字對我來說如此,對父與堂姐來說也沒特別的意義,就是用生命壓出來的軌跡
晚的主題。﷽﷽﷽﷽﷽﷽﷽﷽﷽﷽﷽這兩字套用在父與堂姐身上更是
也只有老派約會才足以稱之為今晚的主題。

之五
為什麼抽煙呢,這舉動本身就帶有太多包袱太多政治不正確,顯得這件事好像沒什麼好討論,憂鬱、附庸風雅、不明不白故我抽。滿十八後的日子,我莫名奇妙就被當成個「大人」,譬如看電影不再需要注意是不是限制級,坐在擁擠的影廳座位看到一半才發現有一整場的性愛戲,頓時有種置身大型MTV和幾百人一起看A片的錯置感。性、暴力、酒精和菸好像突然從地底拔出來一樣合法溜進我的(觀影)世界裡,性愛成癮不一定是壞人,抽煙也可以是好人(且多被拍的很帥),我頓時有了「合格」的判斷力,世界在我面前重新開啓。
所以我問為什麼抽煙,如同你問為什麼寫字,因為有太多矛盾與困惑,而我們又太容易遺忘。

之六
「二十五歲之前的人生,因無限而簡單:總有從頭開始的可能,總有金錢體力眼淚時間可光明正大地浪費。而三十歲之後的人生,則因有限而簡單:就算別人不說,自己也能看見界限。」

之七
容我辯解自己無意消遣他人的作品(如果你有看現任總編前幾日的文),只是我步伐仍亂,自顧不暇更談不上優雅。所以上帝總說,第七日該歇息,再差也該歇息。我二話不說工作擱著就躲進被窩裡。

即使我現在並沒有信仰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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